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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皆稱孟嘗君能得士,士以故歸之;而卒賴其力,以脫於虎豹之秦。嗟乎!孟嘗君特雞鳴狗盜之雄耳,豈足以言得士?不然,擅齊之強,得一士焉,宜可以南面而制秦,尚何取雞鳴狗盜之哉?夫雞鳴狗盜之出其門,此士之所以不至也。(王安石〈讀孟嘗君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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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出門在外追隨老師學習的時候,總是背著書箱、拖著鞋子,走在深山大谷中。就算是吹著凜冽冷風的酷寒冬天,大雪積了好幾尺深,但我還是繼續追隨老師學習著,連腳和皮膚都凍裂了也不知道。一直等到回旅舍後才發現自己四肢僵硬、動彈不得,書僮便會拿熱水讓我浸泡,再幫我蓋上大被子,我的身體這才慢慢地暖和起來。那時我寄住在旅舍中,每天只吃兩頓飯,從沒享受過鮮魚和肥肉的好滋味。別的同學都穿著華麗的衣服,戴著紅纓和珠寶裝飾的帽子,腰間繫著白玉環,左邊佩戴寶刀,右邊則佩掛香囊,外表十分光鮮亮麗,就好像是天上神仙下凡一般;而我雖然只能穿著破舊的衣服,但和他們相處在一起,卻絲毫沒有羡慕的念頭。這是因為我內心十分滿足,十分快樂的緣故,所以我不在乎食物和衣服這些地方比不上人家。我求學的辛勤和艱苦就是像這個樣子啊!
現在的學生雖在太學裡讀書,但每天都有朝廷供給的糧食可吃,每年都有父母寄來的衣服可穿,沒有挨餓受凍的憂慮;每天都坐在高大的樓房底下讀著詩書,不會嚐到到處奔走的辛勞;有司業、博士做他們的老師,也不會發生詢問老師,老師卻不願意告訴、或是向老師尋求答案,卻得不到解答的情形;凡是學習應該用到的書,都早已蒐集好放在這裡,不必像我那樣親手抄錄,或是向別人借書才能讀到。所以如果學業不夠精進,或是修養不夠成功的學生,那麼如果不是那個學生的天資低劣,便是那個學生不如我這麼專心罷了。怎麼會是別人的過失呢! (翻譯自《宋文憲公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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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有三間茅屋,享受著十里春風的吹拂;從窗裡遠眺生長在幽深山谷的蘭花,或是修剪窗外翠綠的竹子,這是多麼清雅、清高的意趣啊?然而能有如此享受生活的人,自己卻不懂得滿足,真是令人遺憾。那些懵懵懂懂、胸無點墨的人,就算是身處這樣的情境之中,也絕對不會知道這種享受的樂趣在哪裡。只有那些平日辛苦工作或是貧困生病的人,某一天忽然得了十天或五天的空閒時間,他們才會關上柴門,清掃小路,悠閒地欣賞散發芬芳香味的蘭花,輕啜品嚐自己所泡的苦茶,有時天空會吹來微風或飄著細雨,滋潤粗糙的籬笆和狹小的道路,但沒有煩人的俗事,好朋友也會趁這時來拜訪,就連自己都會感嘆驚訝這難得的閒適日子。所以我畫蘭花畫翠竹畫土石.是用來慰勞天下辛苦工作的人,並不是用來供那些貪圖享受的人欣賞的。(鄭燮〈靳秋田索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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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凡事物之理,滿則盈,盈極則虧,虧極復生。我阿母活了大半輩子大抵是過著物質缺乏遠遠多過於擁有的窮苦日子,可從不曾有過大筆錢財(要是讓她老人家知道有人有錢是多到可以滿出來隨便丟往衣櫃之上,不知道她會有多羨慕喔),更不用說有土地田產、股票黃金之類,所以就絕少能自個兒拍胸膛自信昂昂說道:「我足好業!」「阮家是好業人喔!」不過比上不足,比下略無愧色,雖不用說自己是「瘦吃人!」但離真正「瘦吃人」著實也相去不遠矣,幸好我阿母所住的蔥仔寮,大家前後左右比一比,都是一個樣,也就沒有貧富貴賤的差異了。
只是很奇怪,我阿母喜歡說「滿台」,這是個豐腴盈滿意味兒頗濃的詞語,照理說和她的真實生活不太相稱,這也難怪每回她說出「滿台」時,總是驚訝連連。要知道,富有之人,擁有的多,想要的更多,因此總處於匱乏狀態,很難知止、知足,也就更難隨樂常喜了;反倒是匱乏之人,稍微有一點滿足,就喜不自勝,以為充足滿盈了。這樣才可能理解,每隔一段時間我上超市買菜肉乾貨,放入自家冰箱,我阿母會在一旁興奮喊道:「滿台囉!滿台囉!」──這正是她老人家長久物質匱乏忽然擁有之後的實實在在興高采烈的直覺反應。
有時我阿母看見洗衣機裡的衣服滿滿一桶(因為兩三天才一起洗,她老人家的習慣是今日衣今日洗),她也會驚嘆連連:「滿台啊!滿台啊,衫褲滿台啊!」或者我們住的公寓小電梯一口氣擠進八九個人,或者去萬芳醫院看病拿藥時,電梯總是如常一般爆擠著病患,我阿母一定會在被擠到電梯角落的縫隙間,昂著頭波浪鼓搖動一般喊道:「滿台啊!滿台啊!不通再落來囉!滿台啊!」等到大家都洩出電梯時,我阿母才喘一口氣,說:「擠油喔!」──所以我阿母就真真是能看出了事物滿則盈,盈極則虧,虧極復生道理的人,就像他對洗衣機、電梯出出入入的觀察一般,滿台之後就不滿台,不滿台又會滿台囉!──這樣就很容易推論出一個想當然耳的結論,人生還有什麼好斤斤計較的呢!(張輝誠〈阿母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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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個月亮 就是個月亮 並不是地上霜
那地上花瓣 看完了就完 沒必要再聯想
甚麼秋水 怎麼望穿 甚麼燈火 怎麼闌珊
甚麼風景 就怎麼看 何必要拐彎
打開門 就見山 我見山 就是山 本來就 很簡單 不找自己麻煩
痛就痛 傷就傷 是誰說 肝腸會寸斷 混帳
點了燈 就會亮 關了燈 就會暗 誰活得 不耐煩 哪裡來的感嘆
聚就聚 散就散 誰曾說 獨自莫憑欄 笨蛋
那是把雨傘 就是把雨傘 不是感情遺產
那煙消雲散 是天氣現象 不上浪漫的當(林夕「金曲獎」得獎作品〈開門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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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劇所呈現的人物,
非但反映時代的面貌,
並且嘲弄人類的愚蠢,但決不涉及罪惡。
因此吾人雖知愚蠢是錯,
但因人皆有錯,故不妨一錯再錯。
此類過錯人們不但口不諱言,
且能以一笑來解嘲,
笑罷,心中仍存希望,
你對怪物尚且施恩,對人類自然愛憐。(班蔣森〈人各有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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